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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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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楚走後,萬家凰見房內的臉盆架子上有著現成的半盆水,就走去擰了把毛巾,又給父親擦了擦臉。

外頭有人趴著窗戶向內瞧,是翠屏在看她醒沒醒,見她醒了,翠屏轉身跑了開,片刻之後,拎著一把大茶壺進了來。倒了兩杯熱茶晾上了,她也走到了床邊:“小姐,老爺還是不醒?”

萬家凰搖了搖頭:“就是一直這麽睡,睡得我心裏七上八下。”

翠屏仔細的端詳著萬裏遙:“我總感覺老爺這樣子不像是昏迷,更像是喝醉了酒。”

萬家凰也看父親有點似睡非睡的意思,眼睛都沒閉嚴實,確實是像個醉大發了的酒徒。

她不想再談父親,於是換了話題:“我和表少爺說清楚了,和平解除了關系。”

翠屏算是最懂她心事的人,這時便是很讚同的點了頭,萬家凰又道:“我說給他五千塊錢,他不要。”

“不要就不要,小姐,您現在可得把錢攥得緊些了,將來到了上海,您還要重新安一份新家呢,聽說上海租界裏的房子可貴了,小房小院的您又住不慣,您還得買幢大洋樓。”

“那是後話,況且真要買房子,也不差那五千塊錢。一會兒你開箱子,箱子裏有現鈔,你挑那大面額的,拿五千送給他。”

翠屏答應了一聲,又嘀咕道:“表少爺可真不吃虧。”

“本來也不該讓人家吃虧。”

“那您對厲司令怎麽不這麽大度呢?”

“你啊,要是想張明憲,那就找他去,橫豎這兒離臨城縣也就一百多裏,你走著去也能走到。”

“我不去,除非是您跟我一起走。”

“別拉扯我。我告訴你,你現在要是不肯自己去,那這輩子就沒有去的機會了,幹脆你還是嫁給張順吧!”

翠屏一撇嘴:“我煩死他了。”

說到這裏,她壓低了聲音,正要向萬家凰告張順的狀,哪知道時光易逝,已經到了開晚飯的時間。勤務兵照例是用大食盒送入熱飯熱菜,萬裏遙那藥是一日服兩次,所以又有一名小勤務兵,單捧著一碗藥湯子走了進來。

翠屏出門叫來了二順——不愛搭理張順,故意的不理他,只喊二順過來吃飯。而這兩個順一進門,二順睡得還在揉眼睛,張順卻是立刻從勤務兵手裏接過了大碗,然後叫二順過來扶起老爺,自己好給老爺餵藥。

萬家凰和翠屏先吃了飯,然後接了張順二順的班,繼續看護著萬裏遙。入夜之時,畢聲威過來了一趟,客客氣氣的問她是否吃得慣住得慣,又領來了兩個老媽子,為她做些洗洗涮涮的雜活。而他既是這樣的體貼和善,萬家凰納罕之餘,也就只能是滿口的道謝,又試探著問道:“明天,我想請畢司令派個副官過來幫我找找房子,不知是否方便。”

畢聲威站在她面前,微微的向她俯了身:“想搬家呀?”

她微笑著一點頭:“是,我這一家子人,住在這裏實在是不方便,縱然畢司令不計較,我自己還怪不自在的,還是搬出去為好。”

“可以搬。”畢聲威很鄭重的說道:“但不是現在,等萬老先生好一些了,你們再搬。”

不等萬家凰回答,他自顧自的點了點頭:“對,就這麽定了!”

萬家凰楞了楞,因為不便和他犟,只好不甚情願的答道:“那,我就再擾畢司令幾天吧!”

萬家凰敷衍走了畢聲威,然後一面派翠屏去給馮楚送那五千塊錢,一面和張順二順商議了,決定等萬裏遙一清醒,就立刻離開此地。

“我心裏總是有點怕。”她悄聲對張順說:“畢越是表現得好,我越是不安。”

張順掃了窗外一眼,隨即答道:“可不是嘛,若還是過去的時候,咱們家上頭有柳介唐撐腰,他對咱們好點還情有可原,可現在——他是不是等著您再給他一筆錢呢?”

“該給肯定是要給的,支票我都預備好了,明天就給他。”

張順忽然又道:“不會給完了錢,他就把咱們攆出去了吧?”

萬家凰呼出了兩道冷氣:“那倒好了,要依著我的意思,我現在就想走。”

張順思索了一會兒,最後斷定:“可能就是錢的事,您沒給他錢,他不放您走。”

三人談到這裏,翠屏回來了,手裏還拿著那五千塊錢:“小姐,表少爺死活不要。”

萬家凰忽然問道:“表少爺住在哪裏呢?”

“離咱們遠著呢,要往前走過好幾進院子,我是一路打聽著才找到的,住處還挺不錯,裏外兩間,比咱們寬敞。”

萬家凰先前惶惶然的光顧著逃命,有點喪失了思想,如今吃飽睡足,她恢覆了些許理智,這時候一琢磨馮楚所受的待遇,就感到了古怪。

“他自從到了這裏之後,好像就故意要和咱們拉開距離,出發的時候還是一家人呢,結果一進這司令部,他和咱們住不在一起住,吃也不在一起吃。”

翠屏答道:“可不是,您是下午才跟他挑明了的,他就算和咱家生分,也該從下午開始呀!除非他是早起了外心。”

“可畢怎麽就知道要把他單獨安排到前頭住呢?他這一路上一直和咱們在一起,沒和畢單獨談過話啊。難不成他瞞著所有人,只把他那點外心提前告訴畢了?”萬家凰說著說著驚訝起來,問張順道:“表少爺在京城的時候,單獨和畢見過面嗎?”

張順擡手摸了摸後腦勺:“沒、沒有吧,不知道。”

萬家凰一時間也沒了話講,只說:“奇了怪了。”

因為滿心裏只裝了那個臥床不起的父親,所以萬家凰盡管感覺是“奇了怪了”,但也沒心思去抽絲剝繭、做個追根究底的大偵探。

這一夜,張順自告奮勇的留下來陪伴萬裏遙,他辦事,萬家凰是放心的,這小子就是不能為了萬裏遙死,除死之外,什麽力氣他都舍得出。

萬家凰和翠屏合住了一夜,這一夜她睡得好了,清晨醒來,她神清氣爽的睜了眼睛,很有耳聰目明之感。等她洗漱完畢走到隔壁時,張順端著小半碗藥,正望著床上的萬裏遙發呆,見她進來了,他開了口:“大小姐,老爺怎麽還是不醒呢?再不醒,餓也要餓壞了呀。”

“他就一直是這樣睡著?”

“天剛亮的那會兒,老爺動了動,還哼了幾聲,我過去看他,就看他仿佛要醒似的。可是等到現在,臉,我給他擦了,藥,我也給他餵了,可他反倒又沒知覺了。”

萬家凰長嘆了一聲:“你去歇著吧,換我來陪他。”

萬家凰在房裏,整整坐了大半天。

開晚飯前,翠屏端著藥進來了,見了她那個木雕泥塑的樣子,就讓她出去走一走。她有口無心的答應了,然後起身對著翠屏伸了手,要去端那藥碗。翠屏連忙扭身一躲:“我來餵老爺吧,您都在這兒守一天了。”

萬家凰答道:“你扶著老爺,我來餵——”

這句話沒說完,因為翠屏躲得太快,藥湯子潑出來燙了她的手,她“啊呀”一聲,雙手一松,大碗落在地上,摔了個粉碎,藥湯子更是濺了二人一褲子。

翠屏嚇壞了,幾乎要哭:“這怎麽辦?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讓廚房再熬一副藥去?”

萬家凰低頭看著地面,有心讓翠屏去通知廚房,可轉念一想,又感覺不好,這不是自己的家,自己在這裏最好是悄悄的活著,況且現在正是要開晚飯的時候,廚房裏煎炒烹炸的正忙碌著,自己忙中添亂、派個丫頭過去讓人熬藥?

“算了,反正這藥吃著也不見效果,無非就是圖個心安,少吃一次大概也無妨。你那手燙傷了沒有?”

翠屏低頭看手,還是哭唧唧:“手沒事。”

“去找涼水泡泡手,再把這地上的瓷片子掃了吧。”

翠屏點點頭,先去洗手,再來掃地。

晚飯過後,萬家凰讓張順等人各自回房去,自己留下來陪伴父親。

父親總也不醒,至多只能被人餵著喝兩口稀粥,再這麽睡下去,明擺著就是死路一條。萬家凰心裏已經有了些不祥的預感,所以一步也不舍得往外走,只想盡量長久的陪伴父親。清清醒醒的躺到了半夜,她想父親若是就這麽糊裏糊塗的死了,那和活活冤死又有什麽區別?冤死的在法場上還能喊幾聲冤,父親卻是連再看自己一眼的機會都沒有。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害他?難道他就這麽讓人白害了?

她思來想去,五內如焚,忽然起身爬到父親身邊,她摟著他,無聲的哭了起來,又接二連三的低聲喚著“爸爸呀”——親娘沒得早,她從小到大,哪一天不要喊上無數聲爸爸?一想到自己將來沒有爸爸了,永生永世也見不到爸爸了,她索性把臉埋進了萬裏遙的胸膛,嗚嗚的哭了起來。

有人哼哼唧唧的來勸解她,她不需要,她不聽,面紅耳赤的繼續哭,哭著哭著,她忽然一擡頭,望向了父親。

黑暗之中,父親的面孔只有一點模糊的輪廓,輪廓模糊,但是聲音清楚,他像哪裏疼痛似的,一邊哼哼唧唧,一邊微微的搖晃了頭。

她瞪著他,楞了片刻,隨即猛地撲了上去:“爸爸?”

這回她看清楚了,萬裏遙正在苦著臉皺眉頭,雖然沒醒,但是有了聲音和表情。

萬家凰胡亂擦了臉上涕淚,雖然是心跳如擂鼓,但是咬緊牙關絕不聲張,只悄悄的守著萬裏遙。

天亮之後,翠屏端著一大碗藥進了來,這回她加了十倍的小心,生怕自己又摔了碗,進門之後先把大碗放到了桌上,然後才問道:“小姐,老爺昨晚沒喝藥,夜裏怎麽樣?”

她這話一出,萬家凰腦中靈光一現,立時站了起來:“對呀!”

翠屏莫名其妙的看著她:“什麽……對呀?”

萬家凰走到翠屏跟前,壓低了聲音:“老爺昨天少喝了那一碗藥,夜裏反倒有了知覺。”

翠屏對著萬家凰眨巴眼睛:“那——難道——”

“不知道,不過這一頓藥,我們也把它停了,一會兒你把那藥端出去倒掉,仔細別讓這裏的人瞧見。”

翠屏偷偷的將那藥湯子倒到院角一棵老樹底下去了。

萬家凰不讓旁人幫忙,獨自守著萬裏遙,萬裏遙上午哼哼唧唧,中午睜了眼睛,及至到了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,他慢慢轉動了眼珠,睡懵了似的,向著床邊的萬家凰呻吟了一聲。

萬家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:“爸爸你醒了?你還認不認得我是誰?”

萬裏遙啞著嗓子開了口:“大妞兒……”

說完這三個字,他喘了兩口氣,奄奄一息的又道:“餓……”

萬家凰叫來翠屏,讓翠屏跑去廚房,要來了兩個冷饅頭。

把饅頭掰碎了泡進熱水裏,她餵萬裏遙吃了一個饅頭。那幹饅頭被熱水泡了個稀爛,萬裏遙吃了一個饅頭,還能再吃,但萬家凰不敢再給,怕他這餓久了的人,吃多了反倒承受不住。萬裏遙自知永遠拗不過女兒,只得躺了回去,喃喃的又道:“這裏是什麽地方?你把我救出來了?”

萬家凰回頭看了看窗外,隨即上前幾步,一把捂住了父親的嘴:“您別說話!”

萬裏遙木呆呆的,任由女兒擺布,女兒讓他“別說話”,他就乖乖的真閉了嘴。

萬家凰一手捂著父親的嘴,回頭對著翠屏低聲說道:“這不對勁,藥有問題。”

翠屏楞怔怔的睜大了眼睛:“是神醫……故意不讓老爺醒過來?”

萬家凰臉都白了:“只怕不是那個神醫,是……”

後頭的話不必說全,因為翠屏聽到這裏,已經擁有了和萬家凰同一款的臉色。萬家凰只是臉白而已,她連嘴唇都哆嗦了起來:“那那那咱咱們快快跑吧……”

萬家凰溜了窗外一眼,見有一名勤務兵經過,便對著翠屏“噓”了一聲,不許她再出聲。等那勤務兵走出院子了,她才說道:“你把張順和二順叫來,咱們商量商量。”

萬家凰沒指望二順,只把張順當了人看,哪知道這兩個順是統一的不高明。站在萬裏遙床前,他們一起傻了眼。

上回翻山越嶺的逃難之時,他們還沒有這樣的怕,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,他們中間有個厲紫廷。現在厲紫廷沒了,他們又是陷入了魔窟中心,怎麽想都是沒有活路。

“要不然,咱們逃?”張順開了口。

萬家凰看了父親一眼,萬裏遙的眼神還是呆滯,不過千真萬確的是活過來了,還知道惶惶然的和女兒對視:“這兒到底是什麽地方啊?咱們怎麽過來的?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?”

“那您還記不記得,是誰救您出看守所的?”

“不知道哇,我當時都要被人打死了,就記得忽然一陣亂轟轟,有人照著我的腦袋給了我一下子,我一疼,就沒知覺了。”

“那這些天呢?”

“這些天?到底過了多少天了?我怎麽覺著自己就是睡了一覺呢?”

“這裏是白縣,是畢聲威的地盤。自從您進了看守所之後,我一點辦法都沒有,只有畢聲威主動登了咱家的門,願意幫我的幫忙。我沒法子,只好求了他,他就把您從看守所裏劫了出來。結果您現在成了越獄的重犯,咱們全家都只能跟著畢聲威逃到這裏避難了。”

“啊?畢——”

“還沒說完呢,畢聲威對我們一直挺客氣,還找了醫生給您開藥治傷。可我和翠屏今天發現,他那醫生好像是給您開了一副迷藥,故意的不讓您醒過來。”

“啊?!那——那這地方可不能待,大妞兒,咱們趕緊走吧!”

“他對著咱們使了這麽多的手段,只怕是別用有心,咱們未必能走得了。”

萬裏遙六神無主的望向張順等人,目光掃過那三張驚恐的年輕面孔,他的目光又轉了回來:“大妞兒,我有主意了,我們想辦法通知紫廷,以紫廷的那個性格,他不會不管我們。”

萬家凰沒想到父親會想到那個人身上去,她的精氣神忽然低落了下去:“他?我……”

“都到這個時候了,你還和他賭氣?”

“不是我和他賭氣,我是——當初——現在——”

她吞吞吐吐的說不清話,還是翠屏忍不住開了口:“小姐不好意思去找他。”

萬裏遙剛要回答,張順忽然撲過來坐到床邊,一只袖子順勢搭上了他的臉,滿屋子裏的人楞了一楞,隨即就聽見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音,隔著玻璃窗子望出去,正是畢聲威來了。

畢聲威新理了發,剃得兩鬢鐵青,加之戎裝筆挺,稱得上“器宇軒昂”四個字。進門見了這一屋子人,他一揚眉毛,做了個詫異表情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萬裏遙記著女兒那幾次三番的“別說話”,已然閉了眼睛,張順察覺到了,便若無其事的收回手起了身。萬家凰定了定神,向著畢聲威一點頭:“畢司令,沒什麽事,是我看父親總不見好,心裏焦急,他們幾個就過來安慰我。”

畢聲威走到床前,彎下腰仔細的瞧了瞧萬裏遙,然後轉身問萬家凰:“能吃飯嗎?”

“哪裏能夠吃飯,也就是我們偶爾餵他一點稀粥,餵他三口,至多只能咽一口,還沒喝藥痛快呢。”

說到這裏,萬家凰忽然換了話題:“畢司令,我這些天思前想後,還是決定要搬出去。你留我們住下,自然是一片好心,想要多照應著我們,可——可實不相瞞,我在這司令部裏,當真是住不慣。”

畢聲威向她走近了一步,神情是非常的關切:“怎麽啦?是那幫小兵太吵鬧?還是嫌廚房不幹凈?”

萬家凰支支吾吾的,顯出了為難樣子:“這……畢司令對待我們,已經是招待得無微不至了,只是我這人有點古怪性子,另外,我見了兵,心裏也還是有點怕。這些天來,我既感激畢司令的好意,又……”

她向著畢聲威苦笑了一下:“畢司令應該會諒解我,我就實話實說了吧。這三間屋子,實在是不夠我們住的,沒有自己的廚房,燒水煮茶也不方便。這裏的勤務兵雖多,但我還是更願意使喚家裏的這幾個人,他們從小就伺候我和爸爸,知心知意的,一個頂十個。”

畢聲威想了想,一點頭:“你這話也有理,行,房子有的是,你要搬,那就搬。”

“還有一件事情,就是我和馮楚已經解除了婚約,所以他是走是留,都與我家無關,畢司令也由著他去吧。”

畢聲威笑了:“為什麽解除婚約?你們誰先提出來的?”

萬家凰沒有正面回答,只搖了搖頭:“能夠好聚好散,已經是好結果了。”

然後她讓二順搬來一把椅子:“畢司令請坐,你軍務繁忙,我這些天光顧著為爸爸憂愁,出了門又不認識路,沒法子去找你,所以說好的酬金,一直也沒有拿出來。今天你來得正好,請坐下稍等一等,我這就拿支票過來。”

畢聲威原本都坐下了,一聽這話,立刻又站了起來:“別,別,萬小姐你別這麽客氣,錢不著急,往後咱們的日子長著呢,我是拿你當成朋友來相處的,要談咱們就談談感情吧,別總談錢。”

“那可不成,我們沒什麽可報答你的,就只能拿一點錢出來,表達一下我們的心意了。”

畢聲威轉身邁步,頭也不回的留下一句:“那我就不坐了。”

畢聲威說走就走,倒是讓房內這些人都困惑起來。張順小聲的問道:“他真不要了?”

萬家凰慌了神:“他是不是……是不是看不上這點錢了?”

“他知道您要給他多少錢嗎?再說嫌少可以講價嘛,他急著走什麽?”

“咱們全家人的性命都落在他手裏了,他想搶立刻就能搶去,哪裏還稀罕什麽酬金?”

“那也不對啊,他既是隨時可以把咱們搶了,這些天又何必還要招待咱們呢?”

萬家凰面對了這三個人,正色說道:“從今天起,你們還和先前一樣,一點馬腳都不要露。一旦離開這司令部,我們就立刻設法逃走。”緊接著她轉向床上:“爸爸,您也一樣,繼續躺著裝病,聽見沒有?”

萬裏遙睜開眼睛,“嗯”了一聲。

翠屏忽然想起一個人來:“那表少爺呢?咱們要不要告訴他實情呢?”

“他?”萬家凰冷哼一聲:“只怕他知道的實情,比咱們還多呢!”

萬裏遙向上一掙,差點坐了起來:“嗯?”

萬家凰一把將他摁了下去:“快裝睡,您這麽一醒,我心裏這塊大石頭就算是去了。您放心,我一定想出辦法來,咱們出不了大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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